沉墨：关于新冷战的几点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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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J.Mear-sheimer），美国芝加哥大学政治学教授、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院士，著名国际关系理论家。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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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5月21日，米尔斯海默正式受聘为中国人民大学名誉教授。但尽管如此，他在中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政治学者，因为他被认为是"中国威胁论"的代言人。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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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是进攻性现实主义理论的代表性人物，他的代表作《大国政治的悲剧》已经被翻译成中文出版。他的一个著名观点是，在21世纪早期，中国的崛起将像美国支配西半球一样支配亚洲，而美国将竭力阻止中国获得地区霸权，因为美国不能容忍世界舞台上存在与之匹敌的竞争对手。其结果便是中美之间激烈而危险的安全竞争，这种竞争类似于美苏冷战期间的那种对抗。米尔斯海默的“中国威胁论”与以往“中国威胁论”的区别在于，他认为竞争的原因并非任何政治、文化、意识形态的因素，而是因为国际关系就是一场赤裸裸的“丛林竞争”。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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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讨论未来的方法论基础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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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认为，讨论未来的中美关系以及中国是否能够和平崛起，首先面临的是一个方法论的问题。因为中国能否和平崛起，这是一个有关未来的问题，是一个未来的事实。也就是说，这个议题，实际上是一种理论上的假设。我们现在不可能知道未来的事实，因此，我们必须提出一套令人信服的理论，这套理论必须先能够合理解释过去发生过的和现在正在发生的类似问题。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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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米尔斯海默讨论这个问题的理论基础，就是被人们称之为的进攻性现实主义。所谓现实主义，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本假设基础之上：在当今无序的国际政治体系中，没有公认的更高权威，也不存在秩序的守夜人，没有国家真正清楚其他国家的真正意图，也没有国家能够100%确定其他国家不会攻击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提升自身的相对实力，只有强大、有实力的国家在这一体制中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如果一头狼看到一只小老虎而不吃掉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它的腹中餐。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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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样的一个理论出发，重要的不是文化因素或者国内政治等因素，而是现行的国际政治体系。在这套体系中，无论中国还是美国，都要按照相同的规律行事。美国的发展史充满扩张与征服，这是生存的必由之路，中国崛起也会如此。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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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中国不可能和平崛起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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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国政治的悲剧》中，他提出了一个观点：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在21世纪早期面临的可与之匹敌的对手是中国，而且中国将比20世纪美国所面临的任何对手都更强大。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他再次强调：我可能已经说了130遍了，中国无法和平崛起，这话我在中国讲了也不下30次。我是个结构主义者，我最基本的观点是国际体系的结构就像是铁笼子，它逼迫各国做出这些行为。任何国家只要它有可能主导其所在地区，不管它是德意志帝国、日本帝国、纳粹德国、苏联还是中国，都会面临大麻烦。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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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一个有趣的问题。人们都知道，中国的传统文化讲和为贵，强调和谐与和平，这些因素能不能使中国成为一个例外？对此，米尔斯海默说：我并不相信中国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如果有一天，中国非常强大，成为经济超级大国，它一定会受到对外侵略的诱惑。这与中国文化完全无关，当国家实力变强，它们自然会寻求方式扩大自身影响力、主导周边地区，这自然会引来其他国家极力阻挠。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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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经济联系能否起到避免冷战的作用？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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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有一种说法，即中美之间的经贸关系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也就是说，两国之间在经济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只要两国坚持相互做生意，就会谁也离不开谁，就不会真正脱钩，更不可能形成冷战。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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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米尔斯海默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现在中美之间的经贸关系确实不同于上一次冷战时的美国和苏联。中美两国之间有密切的经济相互依存关系，而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几乎没有任何经济交流，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经济世界里。现在的情况很像一战之前，那时欧洲也有大量经济交流或者说有深厚的经济相互依存关系，可这并没有避免战争。他说，我的意思是，尽管有人强调脱钩，中美仍将维持深厚的经济相互依存关系，然而总的来看我并不觉得它是维持和平强有力的因素，我认为安全终究比经济繁荣更重要，所以我并不觉得经济相互依存关系有多么重要。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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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道义感会强化而不会弱化冲突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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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有一句名言：讲道义的美国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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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战争，讲道义的中国令人恐惧。他想说的是，一个国家的道义感能不能弱化现实国际关系中的冲突。他用美国自身做例子。他说，我就来自这样一个国家，美国是世界上道义感最强烈的国家。美国奉行的道义优先的外交原则使得我们陷入各种各样的国际纠纷之中，也让我们显得更具侵略性。美国的自由派相信，美国是独一无二的国家，美国人是上帝的选民，美国是山上屹立的城，美国是其他国家的灯塔，道义始终站在美国的一边，我们有权利也有责任统治这个世界。他们相信，美国有义务教导中国遵守基本的道义准则。一旦你们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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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途，美国不可避免地要大张旗鼓地干涉你们。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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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对于一个真正的现实主义者而言，实际上，最应该避免的就是道义感，最应该避免的就是四处都要插一脚。因为现实主义者最懂什么是国际政治中最宝贵的价值，避免战争。实际上真正的现实主义者都坚决反对美国介入越战、攻打伊拉克，反对美国的干涉主义。只有自由派们才会四处发动战争，宣讲道义。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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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对中国的遏制战略及其选择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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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进攻性现实主义的理论框架，米尔斯海默提出，美国未来对华的最佳策略可能就是遏制。而遏制策略可能有三种选择：一是直接发起预防性战争，但这是不可操作的；二是让中国经济增长放缓，这比直接战争要好，但在现实上不可行。除非中国受损比美国更大，而且美国能找到新贸易伙伴而中国不能。但后者他认为很难，中国很难在经济上被孤立；三是促退策略（rollback），即美国在中国周边扶持反华的领导人上台，以及在西藏和新疆制造不稳定，这也是美苏冷战时期就采取的策略。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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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为，随着美中之间竞争加剧，两国可能会有代理人战争、军备竞赛或诱使一方陷入战争泥潭、互相锁定为主要对手、限制人员互访（特别是高科技和安全领域），在此过程中也不排斥经济继续往来和个别事务上的合作。米尔斯海默还判断，中美之间的战争可能性可能会比美苏冷战时期要高，因为中国周边的地缘政治复杂，中国和多个国家还有领土纠纷。他认为，儒家文化和平论和商业和平论在现实中缺乏基础。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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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美国还有没有遏制中国的能力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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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认为，从美国这次应对新冠病毒疫情的表现来看，其能力不容乐观，特朗普政府的表现相当糟糕。同时，特朗普政府处理美国与东亚盟友之间的关系，比如与日韩的关系，也是相当的笨拙。米尔斯海默说，我认为特朗普政府在联众制衡中国方面做得非常糟糕。美国曾经有极强的软实力，曾经非常善于使用外交工具争取盟友以及与它们合作，如今特朗普政府在这方面做得很差。作为白宫之主他不擅长管理对外政策，不擅长对华遏制政策，然而美国采取这些政策本身是无可避免的。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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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美国军方对于中国军事力量的夸大，米尔斯海默解释说，五角大楼总喜欢夸大美国受到的威胁，在我印象里他们一直说美国会输，因此必须花更多的钱。五角大楼才不会说我们一切都好，已经战无不胜了，这不是它的行事方式。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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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冷战是否已经开始？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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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在现实中，中美之间的冷战是否已经开始？专家学者们有着不同的判断。米尔斯海默则认为，冷战实际上已经开始。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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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鉴于现在中美在新冠病毒上争执不休，看上去我们已经处于冷战当中了。在疫情争议出现之前，人们还可以争辩中美是否真的处于冷战当中，但事到如今，两国之间的冷战状态已经相当明显了。中国南海的军事局势已经变得相当可怖，中美双方几乎怼在对方脸上；经济方面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再加上关于大流行病的指责，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局面，由于疫情的原因，它恶化得比想象的更快。米尔斯海默说，我知道终究会走到这一步，但我本以为不至于这么快。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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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冷战演变为热战的可能性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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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说，如果中美两国真的打起来，兵戎相见，那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悲剧，但是这种危险性很大。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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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上一次冷战不同的。第一，美国和苏联的竞争是二战刚刚结束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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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国，特别是苏联，都厌倦了战争，它们都不愿打仗。但现在，中国觉得自己正在崛起，中国不像苏联那么厌倦战争。第二，苏联和美国的竞争是围绕着欧洲，尤其是围绕着德国展开的，要打就是陆上战争。而陆上的战争更危险，更不可控。相反，今天亚洲冲突的战场主要是在西太平洋地区，比如南海、台海和东海。我们不太可能在亚洲打大规模陆上战争。这哥因素使得当前的中美之间比当年美苏冷战时期更有可能爆发战争，毕竟冲突将发生在海上而不是欧洲心脏地区。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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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核战争的可能性及其具体情景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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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一般的看法是，核武器既增加了人类社会的危险，但也降低了核大国之间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因为核战争已不仅仅是一场战争，它意味着人类的灭亡。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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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认为，实际的情况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使用核武器并不意味着两国会把彼此变成弥漫着放射性尘埃的废墟。他说，假设中国赢不了常规战而对美国使用核武器，多半也只会对南海地区的目标丢一两枚核弹。这叫有限使用核武器，不是要把对方彻底夷为平地。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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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说，我们强调过，冷战和中美竞争中地理因素的差异。在冷战期间，我们用战争游戏模拟了欧洲局势，几乎不可能爆发战争，因为双方在中欧前线用几千枚核弹、庞大的陆军和空军相互瞄准，任何战争都会发展成大灾难，很可能是动用核武器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但看中美在南海地区可能爆发的战争，冲突地点在海里，即便美国能取胜——姑且不论胜负是什么意思——那么中国为了避免失败即便决定使用核武器扭转战局，它很可能也只会十分有限地使用核武器。正因为冲突地点在海上，双方都可能有限地使用核武器来扭转局势。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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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新的多极世界中的秩序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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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认为，2019年是冷战后形成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崩溃之年。冷战后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注定要崩溃，因为它所依赖的关键政策存在严重缺陷。在全球范围内传播自由民主，对于建立这一秩序至关重要，但由于与民族主义对立，这项事业是不可实现的。而寻求最大限度地减少全球贸易和投资壁垒的高度全球化，导致了整个自由世界失去就业、工资下降和收入不平等的加剧，同时也导致国际金融体系稳定性变差，并帮助其他国家变得强大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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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尔斯海默认为，在新的多极世界中将存在三个现实主义的秩序：一个是促进国际合作的“薄国际秩序”（a thin international order），另两个分别是由中国和美国领导的“厚有界秩序”（two thick bounded orders）。前者将在管理世界经济，处理军备控制和气候变化等全球公域问题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后者将形成中美两国在经济和军事领域的相互竞争。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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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所述，米尔斯海默是"中国威胁论"的代表人物，他的理论对美国政府政策的制定具有一定的影响。了解米尔斯海默的有关看法，对于我们认识美国政府的一些政策，认识当前的世界格局以及未来的走向，是有价值的。UVP美文阅读网https://www.haoz.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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